78.当真
苏谨慧很庆幸她和秦伟的那一段爱情将永远美丽,因为那一段爱情及时地中止。

她早已总结出一条规律,所有伟大的爱情,基本上都是以男女猪角早死做为代价的,君不见――孔雀东南飞、罗密欧与茱丽叶如果不想早死,那就只好早结束。

因为现代人的寿命实在太长,如果从三十岁结婚算起,不出意外的话,咱们将圈叉能力算到六十岁止好了,三十年如一日,只睡一个人,就算你把所有姿势用尽,也还是架不住那份倦怠的。

人生太长,而工作压力太大,日复一日的生活太无趣,一成不变的日子太疲惫,我们总得变点花样吧?

就象以前同宿舍的庄晓容说的:来来去去就只有那几套衣服,怎么办呢?不能买新衣服,只好换新男友。

是啊,来来去去就是那样的工作,那样的生活,怎么办呢?不能换个身体活,只好换个身体睡。

所以苏谨慧对林一峰,从来就没有打算当过真。

你说怎么当真?当真离婚与他结婚?他的家境怎么可能允许他娶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?就算他们最终在一起了,就能保证他永远爱她?永远不会是第二个程少南?

如果他们结婚了,林一峰不可能不要孩子,他那么喜欢小孩,他们生一个小孩?那苏苏怎么办?突然间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妹妹,社会关系突然复杂如言情小说。

不,不,不,她不会置苏苏于此等尴尬境地。

苏谨慧不会忘记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:一个重组的家庭,老公带着和前妻的孩子,老婆带着和前夫的孩子,两人又生了一个孩子,有一天,小孩们吵架,老公对老婆说“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在打我们的孩子”很好笑对不对?但是也很可悲。生活得象一堆乱麻,要处理的关系千头万绪,她没有那个勇气,也没有那个能力。

苏谨慧苦笑,人在一个地方摔倒并不算蠢,老在一个地方摔倒那就叫蠢了。

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,她只想享受现在,男女之间,三两年内的快乐还是有的,再往下就很难说了,总之,男女关系就象一条抛物线,到了最高峰之后将永远是下坡。

所以苏谨慧只是半真半假地和林一峰谈着恋爱。

爱得太多太痛苦,不爱嘛又没意思,最好是只爱一点,轻轻松松,那一点爱只要足够保证在一起快乐、不在一起也可以很快丢开手就行了,这样的爱情最有益于现代的工作和生活,可不是吗?

什么样的经济基础就会有什么样的上层建筑,什么样的时代也应该有什么样的爱情来配套。

这样半真半假的爱情,也不是不快乐的,至少苏谨慧就十分享受。

林一峰对她,却是用足了心思。

有一次,苏谨慧偶尔提到她几次去巴黎公务,都因为时间的关系,老是没能去成圣米歇尔山,十分遗憾。

林一峰于是特别安排了一个行程,在苏谨慧有假期的五月间,带着她去了法国。

苏谨慧去过那么多次的欧洲,每次都是带着各类贸易参展团匆忙而去、再匆忙而回。她作为组织者,从计划开始,包括行程安排,机票酒店,布展事务、联络、翻译,几乎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服务,别人羡慕她老是出国,她却只觉得一贯的累。

呵,不过这次,她可以放松了,因为一切有林一峰安排,她只须跟着他,他带她到哪里,她就到哪里,完全由他做主。这一次,她重温了少女时代的快乐,全身心的放松与全身心的投入。

林一峰带着她从巴黎的蒙帕那斯车站乘火车到雷恩,又从雷恩换乘大巴去圣米歇尔山。

五月初的法国北部还带着微微的寒意,那一天,天色不是特别好,将晴未晴,车近圣米歇尔山时,是一条长长的堤坝,长堤的尽头天水迷雾,迷雾间一座小山赫然拔地而起,山顶上熟悉的哥特式教堂尖顶高耸入云,山脚下的四周是一片平缓的流沙。

苏谨慧无数次地看过圣米歇尔山的图片,可是图片永远不能象身临其境那样给人予震憾之感,她站在长堤中间遥望这座圣山,恍然若梦,林一峰牵着她的手,她在看山,而他在看她。苏谨慧回过头看着林一峰,两人脉脉对视间自然而然地拥吻,这一刻,她希望天长地久,只是这一刻的天长地久。

林一峰拉着她沿圣米歇尔山的青石板路拾阶而上,两旁都是小商店和小餐馆,再往上走,游人渐少,十分安静,无数的厅堂和走廊好似迷宫般永无尽头,他们俩在当中兜兜转转,并不知道要去向哪里,林一峰始终拉着她的手,不时转头对她微笑。

苏谨慧疑惑道:“怎么有点象古墓派的圣地?”

林一峰叹息:“那多好,我们不如就在这儿永远不走了吧?”

苏谨慧轻笑:“我才不要,我尚年轻貌美,不知多贪恋人间十丈软红,如此寂寞之所只不过 过是为了让我们回到烟花之地时更加快乐的一处对比。”

林一峰大笑,轻抚苏谨慧的脸颊:“是的,你那么美,本来就应该快乐一些。”

她从来不说她的家事,不说她初识他那一日为何悲伤,他也就不问,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她眉间挥之不去的那一抹轻愁。

两人穿过无数厅廊,终于爬上了顶层的圣殿。

殿堂的空旷、平凡和朴素和苏谨慧以往见过的教堂完全不同,这里没有华美的雕塑和装饰、没有绚烂晶莹的彩色玻璃、也没有豪华的讲坛。

和那些精美的教堂相比,这里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简陋,但却安详而宁静,圣米歇尔教堂仅仅是通过高远、空旷、雄厚沉浑的建筑结构让人感受到人类的渺小和卑微。

苏谨慧的心灵这一刻充满宁静,不再浮躁,她随身携带的悲伤在这里不值一提。

再过百年,这里依然存在,而她的小小悲伤和她的平凡肉身早就随风而去。她又何必太执着呢?

林一峰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苏谨慧,她默默地站在讲坛前,凝神沉思,晶莹的脸闪着动人的光,她的身影在高远的大堂中显得娇小而精致,有如神赐予他的礼物,他走上前从她身后抱住她,埋首于她的脖颈间喃喃道:“你不会明白,我是多么爱你”苏谨慧在心中叹息,她明白的,这一刻,他是那样的爱她,可是就算再爱,也敌不过似水流年,再爱,也终将过去。

只要拥有此刻,她已经满足。

苏谨慧和林一峰在法国快乐得似在仙境的十天中,人间却已好似过去十年,她不知道李茵那段时间正在和她老公闹离婚。

李茵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和老公离婚的,可她越是和程少南相处,就越是觉得无法和老公过下去,就越是嫉妒苏谨慧,越是想和程少南真正在一起。

程少南身上有一种气质让李茵深深着迷。他从小家境优越,有一种天生的冷漠和自持,这一点和苏谨慧十分相似,他的品味也很好,无论是衣食住行都带着一股低调的享受,这是李茵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男人。

她不得不承认,程少南和苏谨慧十分相配,无论外型还是气质还是谈吐还是品味,都很契合,也难怪程少南会那么爱苏谨慧,能让他睡下去的女人也许不少,但是能让他想共渡人生的女人一定不会多,他太挑剔了。

李茵很注意他的神情,每当他觉得不屑的人与事,他不会说什么,只是稍稍挑高眉头,含蓄而又揶揄地笑。

这一招和苏谨慧简直一式一样,李茵在大学时就发现,苏谨慧态度含蓄,从不出恶声。再讨厌的人,再讨厌的事,她都三缄其口,最多是侧着头,挑起眉,微微地笑。不为自己辩护,也不指责别人,可是那样的神态,在李茵眼中却更加可恶,就象一个极顶高手,根本不与初出江湖的人过招。

其实李茵真的是错怪苏谨慧了,她并不是觉得自己高明,而是从小的教养让她养成这样的习惯。讨厌的人,最多以后少与之打交道,或者不得不打交道时做好准备,讨厌的事,能解决的就硬着头皮去解决,不能解决的只好一笑了之。苏谨慧倒不是不屑,她只是觉得不重要。

李茵就象一个到图书馆借书的人,本来只打算借来看一看的,结果,却起了占有之心,想永远不还了。

可是,她也得想想,那本书肯不肯。

且不说程少南有没有想过要和苏谨慧离婚,他就从来没想过要和李茵论持久战。说白了,从程少南的角度出发,他就算想泡妞,李茵这种女人也不是他想泡的。

聪明的程少南不是看不出来李茵是个什么样的女人,但是,在那一刻,他没有管住自己,在那之后,他觉得一次和一百次也没有什么区别。

况且,他承认,李茵对他的欣赏和沉迷给他极大的满足感,特别是在被苏谨慧这样打击之后。

只不过,无论做了什么,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

这个代价,程少南觉得不值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。

李茵曾试探地问程少南:“我离婚好吗?这样我们在一起时就更方便了。”

李茵清楚地记得她问程少南这句话时,他就是略略挑高了眉头,看着她轻笑了一下“需要吗?你的事还是你自己决定吧。”

那一刻,李茵是被打击的。

但是她觉得自己手中仍有一张王牌,她清楚看到苏谨慧那一日和林一峰相握的手,那一定是苏谨慧的情人。但是,她这一回不想再通过自己的口告诉程少南有关苏谨慧的事,她要让他自己发现,这样才更有说服力。

到了那一日,她不信程少南还会不与苏谨慧离婚。

所以,李茵还是不顾一切地离了婚,反正事在人为,她从来没想过会和程少南在一起,现在他们不是在一起了么?这么一想,今后某一天,她和他结婚,也并不是不可能。 展开全部内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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