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阔的这番求饶，徐晏清全当没听到，继续拽着他往隔间走过去。

路阔只得一边跟着走，一边回头朝祁愿喊话。

“小七月，管管你老公啊！”

这声儿一喊出来，全场都静了，原本在看热闹的人群瞬间一个个将目光扫射向路阔的方向。

原本在点歌机前唱着歌的人也停了下来，包房内一时间就只剩下还未播完的伴奏声。

祁愿也跟着微微一愣。

在察觉到自己下意识就说漏嘴后，路阔赶忙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巴。

遭了，他又干了件缺德的事儿了。

在心里一番嘀咕后，他转了转眸子，看向身旁的徐晏清。

发现他也已经停下了步子，斜着眼睛睨视了他一眼，但还是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，插着腰顿了半晌，才缓缓转过了身。

包房内灯光昏暗晦明，他看向站在身后的祁愿，而后，忽地弯唇笑了起来，扫视了一圈周边呆愣愣看着他的人，挑了挑眉，问了句：“这么惊讶干嘛，结个婚而已。”

话音刚落，房间内又寂静了三秒，众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，而后忽地爆发出一声很和谐的——

“艹！！”

周祈年站在一旁，俩眼瞪得像个铜铃，看看还处在愣怔中的祁愿，再看看笑得一脸坦**的徐晏清。

而后忽地问了句：“你俩是搞出人命了吗？”

这话一出，连路阔都被干无语了，眯着眼睛撇着嘴角看了他一眼。

还是程毅最先反应过来，走过来拍了一下周祈年的后脑勺，说了声：“瞎说八道什么呢，晏清和小七月这感情，结个婚不挺正常？”

说完，就对一屋子的人招了招手。

“走走走，今儿叫你们来主要还是泡温泉的，都待屋子里算什么事儿啊！”

一边说着，还一边拽起一旁还没缓过神的周祈年，往后院的私汤走去。

其余的人也被这一生给唤得回过了神，收起了掉了一地的下巴，相互招呼着跟着程毅的身后出去了。

只不过，在路过徐晏清身边的时候，都心照不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好样的兄弟，新婚快乐！”

不多时，原本一屋子的人，都走光了，路阔站在徐晏清的身旁，小眼神偷偷瞄了一眼，也鬼鬼祟祟地跟着人流出去了。

吵嚷的屋子一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徐晏清看了眼通往后院私汤的门，而后又把视线挪了回来。

才发现祁愿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地，目光虽说是落在他的身上，但眼神却好似穿过了他，微微愣神的不知在想什么。

他缓步走过去，笑着说了句：“傻啦，想什么呢？”

这一声儿才将祁愿的神思拉了回来，她愣了一下，目光在徐晏清那含笑的脸上停顿了半晌，微微垂了垂眼睫，回了声：“没事，走吧。”

说完，就迈开了步子，与徐晏清擦肩而过，也跟着出了后院的门。

徐晏清在原地顿了半晌，缓缓转过身看向祁愿离开的背影，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。

片刻后，他才也跟着抬起步子往后院门口走过去。

这一块的私汤也都是包间独享的，分了好几个汤池，一离开屋子，失去了暖气的包裹，大家都迅速地脱了外面的浴袍，穿着单薄的泳衣，一边抽着冷气，一边往汤池里钻。

祁愿出去的时候，基本大家都已经选好各自想泡的汤池，泡进蒸腾着热气的温泉里了。

祁愿的视线扫了眼四周的温泉池，选了个女宾多一些的池子，脱了浴袍，也踏了进去。

随着她顺着台阶一步步迈进池子里，热烫的泉水也从脚底一点点往上包裹而去，驱散了周身的寒意。

今天那些公子哥带过来的女伴，大部分都已经不是上次的面孔了，余下的几个熟面孔坐在池子的角落，纷纷看了祁愿一眼，也没再像之前那般，热络地喊她过去聊天了。

人都是有劣根性的。

之前的热情活络，也都是觉得祁愿虽说名气大些，但却也和她们一样，需要依靠着背后的关系来疏通星途，而她们要做的，就是用尽手段和方法，来让自己在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公子爷们的身边待得久一点。

可刚刚那个劲爆消息的传出，无疑是在她们和祁愿之间划了一条线。

她和她们不一样，甚至先前她们背地里对她表达的那些同情，现如今看起来都显得有些可笑。

但同时又不禁佩服起了祁愿的手段，在她们还在为怎样在各自金主身边留的久一些时，人家都已经踏入豪门了。

祁愿也不傻，自是发现了这点不同寻常。

倒是一旁程毅带过来的女伴，看了眼独自坐在一边的祁愿，而后缓缓挪了过去，和她打了声招呼。

“恭喜，新婚快乐。”

祁愿闻声顿了顿，笑着应了声：“谢谢。”

这女生她是有点印象的，好像自她回来，一直到现在，程毅身边的人就一直是她。

要知道，几年前徐晏清他们这个圈子，就属程毅玩得最开，能连续三天见他的身边都是同一个人，那就能称得上奇迹了。

想到这，祁愿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。

姑娘的长相偏清秀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，看起来童稚又纯真，是个因这两年为几部大火的影视IP唱过主题曲，而小火起来的流行乐歌手，叫鹿纯。

这长相倒是看起来不像是程毅的菜，毕竟几年前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，大多以妖艳明艳的长相为主。

听到祁愿的道谢，鹿纯也弯起眉眼，笑了起来，两颗小虎牙贴在唇边，嘴角两边还浮起了两个小梨涡。

瞬间，祁愿狠狠一愣。

察觉到她的愣怔，鹿纯稍稍收敛了笑意，小声问了句：“怎么了？”

祁愿的视线在她嘴角那已经消失的梨涡处停顿了半晌，扯起嘴角回了句：“没事。”

鹿纯闻声，也跟着笑了起来，偏了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池子，而后靠过来低声说了句：“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，就觉得你和徐先生很般配。”

祁愿闻声顿了顿，也偏了偏眸子，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。

那边那个池子不大，就徐晏清、路阔，以及程毅和周祈年四个人。

徐晏清侧对着这边，单手撑在身后池壁上，氤氲的热气往上蒸腾，将他的脸模糊在一片潮湿中，只依稀可见他那微微含笑的侧脸。

许是他们几个聊起了什么轻松愉悦的话题，几个人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。

鹿纯见状将视线从那边挪了回来，趴在池壁上，看向身侧的祁愿：“你和徐先生应该认识很久了吧，总觉得你们不像是刚认识的情侣。”

祁愿闻声，垂了垂眼睫，也收回了视线，低低应了声：“嗯。”

鹿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片刻后，咬了咬唇，似是在做着什么比较难以抉择的事情，最终，她还是问了句：“那你，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程毅了？”

祁愿闻言微微顿了顿，缓缓抬起头看向鹿纯，在看到她脸上那抹既纠结又无奈的神情后，忽然有些晃神，但还是应了声：“嗯，很多年了。”

这样的神情，她再清楚不过了。

曾经，她也在宋瑶的脸上看到过，在爱上赵砚白之后。

鹿纯闻言咬了咬唇，扑闪的眼睛露出些许感伤，小心翼翼地问了声：“那你知道……他之前的女朋友吗？”

祁愿的眉头缓缓蹙起。

程毅的女朋友？

这好像不太能数得过来。

但是，看鹿纯这个样子，应该也不是不了解他们这个圈子规矩的小姑娘，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。

她顿了片刻，抿了抿唇，笑着回了声：“他的前女友，数量可能数不过来，你说的是哪一个？”

鹿纯这会儿却好像有些急了，又往她这边挪了挪，尽量压低声音说了声：“就……他认真谈的那个。”

说完后，清秀的面庞染上了层暗淡的落寞，视线也再次看向了程毅的那边，而后继续道：“虽然我知道，我也不可能留在他身边太久，但我就想知道，他爱的那个女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，居然能让他记了这么多年。”

看着身旁女生那染着落寞情绪的侧脸，以及扑闪着的睫毛，那一刻，一张熟悉的脸与面前这幅画面无缝重合。

霎时，好似有什么“咔嚓”一声，在祁愿的脑际断裂。

她的眼眸瞪大了稍许，也顺着鹿纯的视线看过去。

程毅正对着这边坐在温泉池里，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没正形，搭在身后池壁上的手，指间还夹着一支烟。

只在话题不在他身上时，他才会忽地好似放空了，看着**漾着的水面发呆。

祁愿定定地看着他，须臾，喉咙处好似烧起了一团灼热，眼眶也有那么一瞬的干涩，她缓缓眨了眨眼睛。

用一种笃定而又平静的声音问了句：“叫什么，那个女生叫什么？”

鹿纯闻声看了过来，刚准备开口，却看见了祁愿难过而又感伤的侧脸，她抿了抿唇，才说了句：“宋瑶，叫宋瑶。”

其实最初她也不知道完整的名字，只听程毅好几次酒醉后，难受地扯着领带，叫过几次：“瑶瑶。”。

那时候她也没当回事，以为他只是记错了人，但随着这个名字时常在他神智不清时被提起，她就发现了不寻常。

直到有一天，她在他书房看见了一本被单独放在抽屉里的《追风筝的人》，她当时就是好奇，怎么其他的书都是放在书柜里的，就这一本被单独摆放。

翻开封页后，她瞬间明白是为什么了。

扉页上，字迹娟秀地写了一行小字——

【宋瑶，赠于生辰日。】

忽地，祁愿微微张了张嘴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，眼眶也缓缓染上了层模糊的湿气。

瑶瑶，除了我，也有人爱了你很多年啊。

……